老龄化社会，无数失智失踪悲剧正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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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郑渝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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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日本爱知县大府市的JR（日铁）共和站，一位患有认知症的91岁男性进入轨道，被列车撞击身亡。这位男子的看护者，是当时85岁的妻子，以及居住在附近的长子的妻子。当时，男子的妻子因看护疲劳而小睡片刻，就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里，男子离开家到处游荡，误入车站轨道后，被疾驶而过的列车撞击而亡。

事发时间正值下班高峰期，因而造成20班列车因此晚点，受影响的乘客约2万人。日铁东海公司向家属提出损害赔偿。2013年8月，案件一审在名古屋地方法院开庭，判定家属支付日铁东海公司720万日元（约合36万人民币）的赔偿；次年4月的再审，将赔款数额削减到了360万日元（约合18万人民币）。

此事在日本引发了持久的反响。日本是发达国家中率先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一个，且人口高寿水平高，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2014年的数据是，日本当时已经有800万老年人罹患认知症。

另一个数字是，仅2012年一年，在日本，因为认知症或疑似病症导致游荡并走失的人数就有1万人。

日本NHK电视台（日本广播协会，日本的公立电视台）1989年以来，制作播出了大量纪实性的电视专题节目，并将其改编为书籍，如《无缘社会》、《女性贫困》、《高中生穷忙族》、《老后破产》、《老后两代破产》等。

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所著的《失智失踪》一书，同样由同名专题电视节目改编而成。这本书介绍指出，2005以后的8年里，日本全国范围内发生过76起认知症患者误入铁道的事故，其中64人死亡。其中很多被撞身亡者的亲属接到了铁路企业的索赔书。

认知症患者的家属很难接受亲人离世后，还需付出高额赔偿的事实结果，质问“是不是应该把认知症患者锁在房间里才比较好呢？”“家属必须24小时不间断地看管患者吗？”而部分认知症患者的看护机构对于这方面的法律风险也感到十分担忧。

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走访了这类事件的家属，以及其他看护着认知症患者的家属，这些家属的共同意见都在于，仅仅依靠家人的力量来防止患者游荡十分困难。有些人虽然给患者身上装配了精准的GPS终端，但那也仅仅能起到便于搜索行踪的作用，不足以及时制止患者进入诸如高速铁道这样的危险场所。

事实上，看护认知症患者，要远比照顾非认知症患者的老人，或者养育幼童更为辛苦。有家属苦苦支撑，感叹说，“必须24小时照看，我感到自己的日常生活没有了自由，时常感到精神紧绷”。还有家属说，一听到家门有声响，就只好马上查看患者是否出门了。如前述，有家属给患者装配了GPS终端，还有人在玄关设置外出感应门铃。

但这些都是防御性措施。如《失智失踪》书中所说，认知症患者会在何时、什么情况下出现外出游荡，并无稳定的规律。长期苦苦守候患者的家属，身心疲惫，面临崩溃，这种状况下有较高的概率突发各种疾病，或者成为认知症患者的“后备人选”。根据日本NHK特别节目录制组的调查，94%看护游荡患者的家属感到“有负担”，75%的受访者表示“负担很重”。

认知症患者经常游荡，所可能导致的极端性问题除了进入危险区域引发、遭遇事故，还有就是走失。很多家属因为谋求生计，无法做到24小时看护，也没有经济能力将患者送入专门的照护场所——即便是昼夜看护患者的家属，也需要睡眠、烹饪、家务整理，而这都可能造成致命的疏漏。

至于那些独居老人，包括未曾婚育、时至高龄也中断了与其他高龄亲友联系的老人，以及有过婚育经历但高龄时已经独自居住的老人，如果出现认知症症状，能不能得到照护，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居住的街区的公共服务配套是否齐全（有没有足够的社工、志愿者、医护者资源），说到底这还是跟经济收入、所处阶层有关。

《失智失踪》书中还谈到了相当数量的高龄“无名氏”走散，在获得救助后，仍长期处于身份不明状态，在认知症加重中慢慢死亡的个案。其中一些个案因为NHK电视台的节目播出，而使得走散者与家属团聚。但这显然不是全部。

在NHK的电视节目引发全国舆论关注后，日本的警务部门加大了对失智走失者的搜寻力度。而日本一些城市的基层社区自治体，也通过与电视台、警务部门的合作，找到了一些失智走失者。

《失智失踪》这本书建议日本引进韩国在失智走失者不断增加时推出的政策，那就是建立将警务部门以及其他相关政府部门、基层社区、福利机构相联系的搜寻体系，开展专门化的搜寻。韩国警务部门预录入老年居民的肖像、指纹，便于基层社区、福利机构、街面执勤警务人员以及媒体确认失智走失者。书中指出，韩国方面还推行了采集身份不明者的DNA来帮助确认其身份，因为当事人即便年龄增长、长相和神态变化，也能切实地确认其身份。

我国目前也已步入老龄化社会。据“中国新闻网”报道，中国有超过1.8亿老年人患有慢性病，60岁及以上老年痴呆患者约有1507万，认知症老年人的照护服务需求呈现快速增长趋势。预计到2030年，中国老年痴呆人数将达到2220万，2050年将达到2898万。全国老龄办作为主管部门，也已意识到，加快完善认知症老年患者的照护体系的重要性，明确提出尽快建立完善认知症老年人照护服务的费用分担、需求与服务评估标准、家庭照护服务支持等政策制度；整合社区各类资源和设施，进一步提高专业机构的照护服务质量和家庭照护服务能力。

如《失智失踪》书中所指出的那样，要减少失智走失者的失踪、死亡等悲剧，就应该引进韩国经验，像重视拐卖儿童那样，尽早致力于构建老年居民DNA信息、指纹信息、肖像信息等信息组成的信息库，建立专门的搜寻体系，确保实现快速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