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翠玉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看到五颜六色千娇百媚的花儿竞相开放，我不禁想到与牡丹的不解之缘。
一
女孩天性爱花。20年前，刚认识老公时，当得知他是菏泽的，全国闻名的牡丹之乡，便问他有关牡丹的事。他说牡丹园几百亩地，品种繁多，色彩丰富，每年参观的人络绎不绝，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并说有机会请我去赏牡丹。我一听兴趣大增，忍不住追问多远，他说坐车七八个小时。因为那会刚认识，所以虽然很想去，但还是很矜持回答：“太远了，不去。”他却热情备至：“不远不远，我一定请你看，请你去看最大最好的。”
他回家到底有多远？迷人的牡丹园在他家哪个方向？距离多远？心中的疑问挥之不去，但内向的我却怵头问。就这样交往半年后，他让我去他家见家长。我征询家人意见，父母虽都同意，但我娘还是有点不放心，便问他回家得多长时间？他说六七个小时吧。我娘说这么远啊？老公也算善于察言观色，赶紧补充说，坐快车也就四五个小时。娘一听放心了，这不很快嘛，四五个小时，一天就能来回了。谁知，他只是计算了坐火车到菏泽的最快时间，根本没算上到他家的时间，事实远远超过想象。
凌晨1点多坐上火车，结果到兖州不知何故停了3个半小时，好不容易到了鲁西南，等长途客车又等了好久，到他家已是下午2点半。我问：“你不是说五六个小时吗？这成两个五六小时了！”他诡辩道：“真是太不巧了，这次遇上特殊情况，火车晚点！”其实即便火车不晚点，下火车再倒车，交通还不便，至少也得10个小时。但不管咋说安全回家一切都好，对他家人印象也很不错。我俩关系也迅速升温，但直到结婚，也没去过牡丹园。倒是那漫长的十几个小时旅程，让我终生难忘。
二
有次回娘家，娘跟我说姑家表姐夫也是鲁西南的，还给姑姑带回了好多牡丹苗，姑姑给婶子们都送了一棵，长得很好。我一听：“哎呀，我的牡丹，他还没请我看呢，居然提都不提了，更别说送牡丹了。”又记起有次在菏泽火车站曾看到有人吆喝卖牡丹苗，10元一棵，我想买几棵，他却不让买，说连土带沙带着很麻烦，带回家也不好活，我只好作罢。
晚上一回自己家，我就径直问他：“你还没请我看牡丹呢！”他一片惘然：“我说过吗？啥时候说的？”我愣了：“刚认识时候啊，你郑重其事说的，难道忘了？”他皱眉思索片刻，然后像恍然大悟又像耍赖的样子说道：“哈哈，没结婚的男人说话能信吗，你们女人不常说，相信男人的话，猪都会爬树。是你头脑太简单了吧。”我一听肺都气炸了。可没等我发作，他忙又轻言细语地哄我：“最近厂里忙，等有空一定请你去看。”
虽说我们每年春节都回菏泽老家，可时间不凑巧，牡丹四月才开。而平时他在单位管设备搞生产，工作很忙，根本没机会去。就这样一等就又是一年，孩子出生了。可双方老人年龄大不说，还都离得远，我们只能一边上班一边轮流看孩子，弄得我俩焦头烂额。尤其孩子脸上有一块胎记，怕长大影响美观，每周去济南九医院治疗一次，天不明就得走，更是忙得急急火火，顾此失彼。
有次实在忙不过来了，我就赌气故意说要去看牡丹，他勃然大怒：“这成天忙得火上房一样，还想着看牡丹？牡丹有啥好看的，能吃还是能喝？”我心里那个气啊，啥人，自己说话不算，还不让人说，不让说拉倒，以后你请我也不去了。什么牡丹丹牡，老娘还不看了呢。赏牡丹的事自然也就在记忆中屏蔽了。
三
日子再紧张，总会走过；情绪再紧张，总会释放。后来，孩子的胎记终于治好了。再后来我开始喜欢上文学，时不时写点东西。有次参加文学活动，有个文友是企业家，说如果大家到了鲁西南，他可以让分公司的人安排去看牡丹。我一听牡丹，回家故意刺激老公：“我们有个文友还邀请大家一起看牡丹呢。”他笑了：“这么豪爽啊，真的吗？”我回答：“人家是大企业家，一向很大气豪爽，一诺千金。不像某些人，只会骗人！”他自觉理亏，但还是硬着脖子说：“那你们倒是去啊，看你们能不能去成！”后来，文友虽邀请过几次，但我总是因为单位忙推辞掉了。我知道，内心里是想和老公一起去圆我的牡丹梦。他不去，看了牡丹又如何？
后来张店建了火炬公园，里面也种了一片牡丹，一样国色天香、富贵逼人。我曾经在那看着牡丹静静发呆，心中猜测菏泽牡丹园的样子。有时候故意打趣他太会骗人了，孩子都十几岁了，连牡丹叶子也没见一个，纯粹大骗子。
四
时光飞逝，不觉人到中年。我父亲得了老年病，又开始一通忙活。为了照顾老人，我连续4个春节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娘家，就没跟他爷俩回过菏泽。去年春天父亲总算身体好转，我终于可以轻松下了。正好当时疫情也控制住了，各地开始解封，于是紧锣密鼓筹划回菏泽老家一趟。别说，几年不回老家了，猛地一回去感到一切都特别亲切。可巧这时菏泽新开一个牡丹园，转发朋友圈就可免门票，老公动心了。我说：“孩子自己在家，还是赶快回家吧。”老公却非常坚定：“看了牡丹再走。”我笑了：“无所谓了，都20年了！不看又能咋地？”他回答：“去！不去你非说我一辈子！”我大笑：“说说又不疼不痒，你皮糙肉厚的怕啥！”
自己有了车就是方便，说去就去，几十公里转转方向盘就到了。路上我特别激动，问他：“牡丹园在什么区？”他回答：“牡丹区。”不愧是牡丹之乡，连名字都叫牡丹，真的蕴含国色天香，想想就让人兴奋。
那天4月10号，正好是我们结婚20周年纪念日前夕。我喜气洋洋冲进牡丹园，可一进去却傻眼了：来得太早了，满园都是花骨朵，就像一树树小宝宝，等着春天妈妈的抱抱，等着春日阳光的照照，等着春风的抚慰，等着春雨的滋润，总之一切都是静等花开的样子。“哎呀！花都没开呢！白来了！”见我有点失望，老公安慰说：“盛开的花，就没新鲜感，看花骨朵更有意思！更有神秘感！”给孩子发信息，孩子回复说：“妈妈，我觉得爸爸说得对，花骨朵比花还好，那就是希望呀！比单纯看花开更有意思。就像我们画画，要有留白。”二人成虎，爷俩都如此说，我也觉得这观点正确无比了，于是重新兴奋起来。
再看那些牡丹，各色品种都有，既有百年牡丹，也有新生牡丹；既有紫色绿色的，也有白色粉色的。这时看到人们在几棵盛开的牡丹前排队拍照。你别说，一排队，感觉就不一样了，好像有重要人物来临或者盛大节日开幕。他也煞有其事的让我摆姿势、找角度，搞得我也不禁兴奋而庄重起来，似乎遇上了千年不遇的盛大花事。尤其他拍照半蹲在地上都不顾姿式，只顾看镜头指示我，他那样子特有意思。
虽说他拍得很投入，水平却不咋地，我笑着把他拍照的样子发给孩子，孩子回复说:“我爹这是要偷花吗，咋还鬼鬼祟祟的？偷花大盗来也！”看到他给我拍的照片，她又乐得不行：“哎呀，我爹拍的是你吗，咋这么胖乎，脸都拍肿了变形了，像个大头娃娃。我的光辉形象的妈！我的好笨好笨的爹呀！”着实让女儿逗得不行。
后来，跟文友说起这次牡丹之行，文友说：“花看半开，酒须微醉。你们可真有情调、境界!”说得我暖暖的。
五
路上，我心满意足笑话老公:“跟着你，等了20年，终于看上了牡丹，不容易啊！”然后话锋一转，“不对呀，文友说最大牡丹园在曹县，怎么这在牡丹区呢？”老公回头瞪我一眼：“你这婆娘，不会过日子，曹县牡丹园门票80元一个呢，哪赶得上看这免门票的。”“啊，为了省钱啊！你这老抠。当时不说看最大最好的吗，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他笑了：“你这傻瓜，那边的牡丹园被人家看了几十年了，被人看剩下的有啥好的？咱看的这牡丹园，是最新的，没被人看，新鲜好看，这才是最好的。明白吗？”我撇撇嘴：“明白，张大爷！那以后啥时候去看看不好的啊？”他笑了：“好呀，你等着吧，再等20年保准带你去看！说到做到！”说完俩人哈哈大笑。
我知道，幸福不在于看多少牡丹，也不在于花多少钱——安然的心宁静的快乐单单金钱是买不到的。牡丹，是我少女之心的梦，一个幸福美满，充满了浪漫和美好的牡丹梦。经过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20年，经过相濡以沫的20年，真正的花已经开在了我的心里。
作者简介：王翠玉，网名小桥流水，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表于《东方散文》《淄博晚报》等多家报刊，曾获淄博市青年作家协会“十佳青年作者”等市级以上荣誉、奖励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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