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有人问我：“变老的艺术？是要老人家学乐器？那样他们就能不唠叨了么？” 我当时并没能很好地回答，事后总会想起这个问题，因为，它代表了大部分人对于变老的看法。
这几天读到奥特弗里德·赫费的书：《优雅变老的艺术》，其中似乎找到了问题的答案，也感觉自己在关注艺术变老的路途上，有了一位智者的陪伴。
奥特弗里德·赫费生于1943年，为海德堡科学院、德国国家科学院成员，伦理学、社会学、法哲学教授。2009-2015年担任瑞士人类医学国家伦理委员会主席。
奥特弗里德·赫费
赫费从社会与个人层面，分析了人们变老的过程，对于如何看待老年、怎样平静而有创造性地变老做了详细的阐述，同时对当代所描绘的“老龄化社会”提出了质疑与反思……
1
“老龄化社会”
“赢得的时光”
与其说是“老龄化社会”不如说是“赢得的时光”。
“老龄化社会”准确地说并不是老龄化造成的，因为人总是会变老的，“老龄化社会”的原因其实是生育率降低、年轻人减少的“少子化”问题，把锅甩给老人是认识上的错误。
如果将所有社会研究结果放在一起，我们会得到一个新的总体形象。我们的预期寿命不断提高，老年人健康状况越来越好，也更有活力，这样度过的时光意味着我们的“健康期限”已经大大延长。因此，我们并不是面临老龄化，而是“赢得了生活质量”。
演员：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64岁）
2
两种极端：赞美晚年 & 贬损晚年
在全球化时代，我们不能只局限于自身文化。既立足于自身文化，又立足于外来文化，这种双重视角赋予当代一个更清晰鲜明的特征。它既防止我们做出过高正面的自我评价，又避免了过于负面的评价。
人想长寿，却不愿意变老。老年形象的两级分化是真实存在的，仅仅为了构建有益的老年形象而消弭老年形象的两极分化是没有太大意义的，更有意义的是为了老年形象而影响两极分化的权重。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说服我们为老年人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而是在克服惯性中创造一个更好的现实。
3
与“经济优先”抗衡
老年艺术向每个人开放。
赫费驳斥了世俗对养老观念的误区，那就是认为养老必须具备富裕的经济条件，赫费认为对养老来说，经济基础固然重要，但经济优先这种观念并不可取，将养老归结为简单的经济问题，而忽略了个人层面、心理、心态层面调整的重要作用，实际上心态的内在调整比经济基础更为重要。
经济问题的重要性并不能成为“经济优先”的理由。
反对笼统的经济化，需要一种与之对抗的力量，同样，反对有利可图的文化，也需要一种与之对抗的文化，这种文化不应该承认经济思维的优先权。
那些没有偏见，坦然地走过尘世的人，那些不固守在自己职业世界和自己的社会阶层的人，经济状况或许并不那么宽裕，却生活幸福。我们不能夸大富裕的物质生活，因为老年艺术向每个人开放。
（其中有一小段，赫费讲述养老机构的硬件环境越来越优越，但对于个人，高端养老院更像一个条件优越的储藏室，而空间的丰富性与所包涵的情感记忆并不能与老年人自己的家相比，所以大部分老人更希望在自己家中渡过老年生活。）
4
变老是要学习的
老年哲学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尽可能有尊严地、愉快地变老。
赫费认为，早在古希腊、罗马哲学中就有哲人提出：在生活艺术范围内，存在着一种老年的和变老的艺术。这里的“艺术”并不意味着艺术行为，而是一种能力、一种技能，这种能力和技能包括知识、诀窍，并且不排除法律和道德上的义务。变老意味着所有行为方式的改变，我们或者停止行动，或者有意识地接受新的角色。变老所需学习的并不是学术性的，而是生活实践，通过练习或训练获得，如一门手艺或一种语言······
不是所有人都能平静地进入老年，大自然绝不会赐予人类生命以智慧，来补偿僵硬的关节和健忘的大脑。这一智慧，需要我们自己辛苦努力而获得。
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主演的《奥利芙·基特里特》
5
本真地生活
即使到了老年也要“做自己”
何时我们才能最接近“自我”，本真地生活？
很多西方哲人都强调晚年的生命价值，他们甚至发现了一些优点：
更丰富的经验、愉悦的宁静、抛开不重要的事，专注于本质。
理想状态下，我们如醇酒一般：
随着年龄的增长获得个性，散发经验的光芒。
当然，要获得这样的理想状态需要我们到老都一直学习，学习更具现实意义的“做自己”。
我们为什么只能说：本真的童年？老年人也可以谈到一个可信赖的“自我”，一个“本真的晚年”。人生的任何阶段，在“做自己”这件事上都不占有绝对优势，只要我们持续学习，所有人生阶段都是“做自己”的最好时机。
演员：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64岁）
6
老年艺术的建议
四个“L”
运动（Lauf）、
学习（Lernen）、
爱（LIebe）、
笑（Lache）。
第一个L“运动”是指身心健康，需要保持适量的运动，有助于对抗身体机能的衰老，运动还能缓解压力，让我们放松、愉悦。健康还包括类似中国哲学讲求的精神健康“精气神”充足，减少烦恼，有健康的饮食和充足的睡眠。
第二个L是“学习”，赫费认为学习是避免不必要的快速衰老的有效途径之一。
拥有书籍并每天阅读超过30分钟的人预期寿命约可以延长两年！学习增加了大脑中的“关联”更能对抗痴呆。学习还能对抗压力和烦恼，借此逃避无聊和孤独。
第三个L是“爱”，指的是丰富多彩的社会关系，从伴侣延伸到亲戚、朋友，还包括参加各类社会组织、社团。赫费建议，为了不让自己觉得工作生涯结束太突然，要及时培养高品位的兴趣爱好，丰富多彩的志愿工作则可以给每个人提供适当的发展机会，得到认可和建立自尊。
第四个L是“笑”，防止老年人一味顽固、自以为是和苦闷，让老年人保持愉悦。
笑代表人的情感方面，代表放松、热爱生活、有生活的乐趣。
驾驭情感而不是一味地发牢骚和放纵坏脾气，笑也具有抗衰老的作用，因此“笑是灵魂的音乐”。
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主演的《无依之地》
实际上这四条建议不仅适用于老年人，同样适用于中年人和年轻人。
赫费主张，大家都必须尽早开始实施这四个L，在年轻时就应想到晚年，为自己积累精神上的资本，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要求我们有克服痛苦经历的能力，也要及早培养这些能力，晚年才能赢得收益。
7
学会面对死亡的“死亡艺术”，
也是优雅地变老重要的一课。
这既不意味着轻率地对待生命，也不意味着厌倦生命，它所指的是“研究死亡”的能力，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由认知的能力，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保持平静的能力。
演员：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64岁）
赫费介绍了面对死亡的七个策略，
包括了坚持正直的品性努力活着的人，死亡就没有遗憾；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把自己放在世界的边缘……斯多葛哲学家爱比克泰德认为没有必要畏惧死亡，因为死亡来临之前你还活着，死亡来临之时你已失去知觉，应该平静对待死亡这件事……
而其中对死亡最重要的策略则是通过努力达到“不朽”和融入社会整体、为爱和他人而活的策略，通过这种“无我”的追求，反而能成就“大我”
结语
关于配图：
读这本书时，我脑中一直闪现目前在影坛极度活跃的64岁演员，弗朗西斯.麦克多蒙德的脸。她坚毅的气质非常贴合书中所说：“懦夫不适合变老”。所以我以她的形象作为本文的配图。
关于开篇的问题：
变老的艺术也许可以用黑塞的话来解释——
“以一种体面的方式变老，拥有与我们年龄相宜的态度和智慧，是一种艰难的艺术。”
撰文：小棠 （文中图片均来自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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